一刻钟前张家姐妹来到钱家布庄, 是为了取半个月前定下的衣裳，却不想会遇到陆修垣。

原本张妙菀是不想打招呼的，因着年前去陆国公府时陆修垣拒绝了自己的请求, 也因着那道赐婚圣旨, 尽管别人没说什么，张妙菀自己心中却十分的别扭。

但挨不过妹妹想要去打个招呼，两个走上前去, 张妙珠性子活泼，当即喊道“陆家二哥哥。”

张家与陆家带着些亲戚关系, 虽然隔的远，但在晋阳城中时不时碰面的，张妙珠这么喊倒也没错处, 但张妙菀还是矜持称了声陆公子。

陆修垣转过身, 见识她们, 微微颔首“张家姑娘。”

“陆家二哥哥怎么会来这儿”张妙珠挽着姐姐，四下打量下布庄内, 并未看到陆家小姐在这里, “是陪陆家姐姐们来的”

“她们没来。”陆修垣淡淡回答。

空气静了那么几秒，似乎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, 但陆修垣回答过后就停下了, 没有要详说的打算, 张妙珠便接了话茬“一定是来逛夜市的罢。”

陆修垣嗯了声, 的确是逛夜市没错。

回答过后, 他又沉默了，此时张妙菀就想要拉着妹妹离开, 却听张妙珠又道“陆家二哥哥心里一定不舒坦吧。”

“何事不舒坦”

“圣上给你和沈家三小姐赐婚, 大家都知道你心中不愿的。”

陆修垣却是反问“为何不愿”

张妙珠神情一怔, 当然不愿意了，谁愿意娶那个恶女啊。

许是张妙珠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理所当然，尽管陆修垣从小到大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些外界评价，也知道她更不在意，可就恰是这一刻，陆修垣觉得不太舒服。

他又反问了一句“你不是我，怎知我不愿意”

“谁都不愿意啊，谁会愿意娶她啊，要是有人愿意，她哪会到现在还没定下亲事，都十七了，要不是”

“妙珠”张妙菀轻斥，阻止她继续往下说，继而和陆修垣道歉，“陆公子，妙珠她说错了话，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。”

“我哪有说错话，她本来就没人敢娶，就腊八那天，我们也在十里亭施粥的，她还把人家陈安郡主往水缸里淹”张妙珠撇了下张妙菀的手臂，对姐姐阻止自己这件事十分不解，她更不解的是陆修垣的回答，在她眼里这圣旨对陆修垣而说就是被迫。

张妙菀再度制止，对陆修垣投以抱歉的目光，可不知为何的，她看着他那平静的神情，心底里却还隐隐的，有着一些和妹妹一样的想法，这些想法盘踞在一块儿，便生出另一个念头来，她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个“不愿”，纵然不论是否愿意也无法改变事实，但那一丝丝的不愿，仿佛是能让她宽慰到什么。

“哪些人不愿”陆修垣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张妙珠，“沈家老太爷曾位任大学士，在圣上还是太子时曾教导过他，沈家两位老爷在朝为官也深受圣上器重，沈家的门楣在晋阳城中，也不是一般官邸能够高攀的起，那些说不愿的，是不愿还是配不上”

张妙珠这下是彻底愣住了，怎么还替那恶女说上话了“难道你还喜欢她不成。”

“自然是心悦才会求娶。”陆修垣回答的很快，目光平静，看着没有什么情绪，话语却字字句句透着郑重。

张妙珠一时间讲不出话来，过于惊讶，陆家二哥哥居然会喜欢沈黛娇那样的人。

而一旁的张妙菀，在听到他毫不犹豫的话时，心里一紧，无比的难受。

这样的难受并不源于她自己本身有多爱慕陆修垣，到无法接受他成亲的地步。而是与她而言，陆修垣这样的男子，循规蹈矩的，就应该是与自己这样的女子成亲生儿育女。

陆老夫人喜欢她，觉得她是做孙媳妇的好人选，母亲从小到大就告诉她，女子就该这般温婉持家，包括她看到的，平日里接触的，晋阳城那些大家闺秀的婚事，又有哪一家哪一个，不是这般教导出来才更受人喜欢。

沈家三小姐是其中最不入的，或许，或许会有别的男子心悦她这样特别的女子，可若是陆修垣这样，张妙菀心中就万般难受。

她觉得自己输给了沈黛娇。

不应输的，她却输给了她。

“我真没想到，陆家二少爷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。”苏瑛挨着沈黛娇，在听到陆修垣说出心悦时，惊讶的张着嘴。

沈黛娇看了她一眼“他应该说什么样的话”

“他啊。”苏瑛仔细想了想，“他应该和教养妈妈一样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，刚刚那样的话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。”

沈黛娇笑了，语气有些遗憾“可惜了。”心悦她这样的话，居然不是当着她面说的。

“你还笑，你看张家大小姐看他的眼神。”苏瑛与张家姐妹不熟，只知道她们是受很多夫人喜爱的好儿媳妇人选，而她还天天被母妃念叨什么都不会，作为被比较的对象，还是被比下去的那个，苏瑛不服气，“还是姐姐和陆公子般配”

“眼神怎么了”

“哀怨的很，就好像爱慕我哥哥的女子上门来时的模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