玛格丽娜跌坐在地上,膝盖深深地陷入进路边的积雪中。
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,故障中的大脑催促着她去摧毁眼前的一切活物,骨头错位的双腿却无法行动。
红发凌乱地散在脸侧,贴着皮肤的那些已经被汗水浸透,宣告着她刚才有多么歇斯底里地想要杀掉自己的队友。
雪地上混战的双方都有些精疲力尽,无论身体还精神都疲惫不堪,h自然也见了底,目前最高的就是昏迷中的安森。
“你、你不要动”贝莉塔跪坐在假莱恩特的尸体边,用一把小刀抵住了死者的漂亮脸蛋,无声地威胁着不远处的少女。
尽管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,但假莱恩特的脸颊依旧透着健康的红润,及肩的长卷金发散发着如月亮般的光泽,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。
那场几乎能炸死一个邪神的爆炸,没有在“他”的身上留下任何伤口。他仍然是玛格丽娜所“喜欢”的那副样子,于是贝莉塔便灵机一动挟持了这个人质。
放在两天前,还没从大学毕业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,自己能有这么果决和狠心的时候。
她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,但这种成长并未给她带去快乐,她所能感到的只有深深的疲惫。
因为她的动作,玛格丽娜看她的眼神与野兽无异,而红发少女的眼瞳边缘确实有一圈淡淡的浅黄,和兽类的金瞳很像。
对方牢牢地盯着她,或者说她用刀刃抵着的假莱恩特的脸,身边散着从身上掉下来的炸药筒,暴露在空气中的引线像蛇的红信不幸中的万幸,玛格丽娜忘记带上引爆的火石打火机等物品,所以他们才能在这片空地上扭到打现在。
“绳、绳子”贝莉塔扭头朝被少女锤到发晕的凯托喊着,中等身体的男生迷瞪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她的意思,半走半爬地到安森身边,从对方身上摸出了一捆结实的绳索,然后就继续狗爬式地往她这边走。
“不是我,玛格丽娜,捆住玛格丽娜”贝莉塔对脑子不太聪明的比格犬下达了新指令,凯托原地转了个圈,狗刨向了被掐住命门的红发少女。
虽然浑身上下都是伤,但玛格丽娜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趁着贝莉塔指挥凯托的空档,她居然站了起来,背部微弓,不知是为了缓解腿部的压力还是蓄势待发地想要捕猎。
“别动”贝莉塔连忙道,刀刃往下一移,在假莱恩特的脖子划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。
她不太敢真的去弄伤尸体的脸,担心激发出了少女的狂暴模式。
金发男人的血封印似的扼制住了玛格丽娜的疯狂,无数种情绪在她的眼底交错纷呈,像一场绚烂的极光,散去后就是和他们周围一样的冷冷雪白。
成功稳住这颗定时炸弹后,贝莉塔终于长舒了一口气,安全屋中的某位却发出了扫兴的啧啧声。
“竟然一个人都没死呢。”占据了守密人位置的祂说,长着眼睛的触手伸长到镜中的玛格丽娜身边,隔空贴着少女的脸。
“把我的未婚妻打成这样,要给他们一个小教训才行。”祂兴致勃勃地说,尽管祂才被某个人类的一通操作给炸死。
我们只是个
“新手副本。我知道我知道。”祂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着,触手上的眼睛却依旧没离开沉睡着幼崽的冰湖,甚至还明目张胆地问“它一定要明天晚上才能醒来吗”
“是的。它会在暴风雪来临的前夕替母亲吃掉戴文镇准备的祭品,并且一般来说会伤害母亲的信徒玩家们只会在极坏的情况下遇见它。”
戴文镇的秘密没有掩藏得太深,三天还查不出个所以然的话不如还是死了干脆。
祂听后嘀咕了几句,大约是莎布尼古拉斯还挺“遵纪守法”之类的,然后又问自己能不能把森之黑山羊找来聊聊天。
守密人说不出话来。
小小的一个低难度副本,何德何能要凑齐三柱神中的两位啊,您不如直接把我们都杀了吧。
“不能吗”祂似真似假地说着,“那我要对你使用一个说服。”
守密人已经快要放弃治疗了。
“好嘛,开个玩笑。”祂说完就陷入了沉默,专注地看着小镇边缘的玩家们开始跌跌撞撞地往回走,像是真的已经放弃了再迫害这群h加起来不超过10的倒霉蛋们。
自行车的链条垂在地上,前边的轮胎也泄了气,贝莉塔试着用自己那只有初始值的机械维修修了修,没成功,她手头也没有能用来补胎的工具。
小镇和安全屋很有一段距离,全靠双腿的话倒是也能走过去,就是他们这群人目前的情况挺惨烈的,唯二清醒着的她和凯托也差不多精疲力竭,最好还是想办法弄个交通工具。
“我再去镇上看看吧。”凯托摸着脑门上的包说,休息了一会儿他终于能离开双手重新直立行走,就是步伐凌乱得和醉汉不分上下。
镇上已经没人了。守密人出来提醒道,你们可以找间房子休息一晚,但不要逗留太久。
真的吗贝莉塔望着一点灯光都没有的戴文镇,语气犹豫。
守密人不会骗你们的。他看了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的伏行之混沌一眼,解释道镇上的人,在停电的时候都被夜魔带走了。
那他人还怪好的咧凯托高兴地说,又对贝莉塔“那我们先睡一觉吧,睡觉是不是可以回生命值和理智来着”
都可以,但记得不要睡太久,明天一早就得离开。守密人强调道。
是因为湖下面的东西明天明天晚上就会苏醒吗
不错。守密人欣慰地说,这伙刁民可算是有个靠谱的了,真是令人感动。
那我们回去。贝莉塔说话时拉紧了自己的衣服,北欧的冬夜基本都在零度以下,在这种气温的野外待上一夜,基本和寻思无异。
话虽是这么说,可他们四个晕的晕伤的伤疯的疯,为了控制住玛格丽娜还要待上一具沉重的尸体,所以回去得并不轻松。
一番艰苦卓越的奋斗后,四人一尸终于来到了小镇最外面的一栋房子前。因为要靠旅游业给母亲的幼崽骗食物,戴文临近湖泊和山脉的两侧大多是新建的度假小屋,他们选的这栋还挂这个出售的牌子。
如守密人所说,整个戴文镇都相当安静,静到仿佛已经远离了人类社会。
“我有撬锁”凯托丢拿着铁丝就上了,不走运地没成功,于是他又过了个力量,惨痛地被门打没了一滴血。
体质检定。守密人万万没想到,都这时候了,这群人还能给他整出掉血的操作来,而凯托目前只剩下了一个血皮。
凯托的体质检定通过,恭喜你,苟住了狗命。
“这门好厉害。”没死也没晕的凯托说。
贝莉塔无奈地让他站远了些,举起枪破坏了锁眼。
“你快休息吧。”她真的很不希望队友死在自己的面前,不仅是因为商量,还因为队友死了他们这些活着的还要掉san。
大家这个团队虽然很塑料,但都这个时候了,还是不要再互相伤害了。
电依旧没有来,好在这边的房子都是精装型,屋内基本什么都不缺,甚至还为买房的游客们准备了不少壁炉用的柴火。
贝莉塔检查了一下屋内的环境,又上楼去确认了窗户的上锁情况,然后才下来和凯托一起将沙发推到门口,堵住那扇没法自己锁上的入户大门。
壁炉升起的火焰驱散了冬夜的寒冷,女孩关掉了手电,接了盆水来清洗自己额头上的伤口,顺便给玛格丽娜还有她那那个死去的“未婚夫”擦了擦身上的血迹。
一想到这个未婚夫其实是对方捏造的,贝莉塔的心情就有点“麻”。
复盘下这几天的经历,在对比一下那个怪物的所作所为,她觉得是她觉得,有没有一种可能,他们副本的难度升级是因为他们遇到了玛格丽娜呢
逐渐明白事情真相的贝莉塔,内心慢慢地感到一丝绝望。
比怪物更可怕的,是你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刁民队友。
窗帘将屋内的炉火和外面的黑暗隔开,如果说小镇已经远离了人类社会,那么他们所在的房子就是被大海包围的孤岛。
贝莉塔看了眼时间,凌晨两点,距离日出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,到了那个时候,他们就是真正地从这场噩梦中脱离了。
面目扭曲的主教,行为怪异的镇民,沉睡湖中的模糊之物,和栖息在黑暗中的“夜魔”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这些,她不知道自己要花费多久才能将这些东西在记忆中淡化,而就在不远处,还躺着一具雕塑般的尸体,以及一位美丽的疯子。
那个怪物在放过他们的时候,很随意地就将栽进雪中的手电筒还给了她,用的依旧是一阵不知从哪儿来的“风”。
“它”无疑是畏惧光的,但“它”有无数种办法掐断人类制造出来的光明。他们表面上是胜利了,却似乎仍然是对方掌心的几只小白鼠。
这样的一个东西,真的有可能完全战胜吗
大脑接收的信息太多太大,她像是面前被摆了非确定性多项式的小学生。人在面临远远超出自己能力的难题时,往往都会感到崩溃。她现在就有点进入到了这个状态,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大脑被自己搅得一团糟。
“b”浑浑噩噩中,贝莉塔听到玛格丽娜在叫自己。
对方如她所想并不记得他们的名字,美丽而充满诱惑地笑着,仿佛已经从临时性疯狂中恢复。
“可以放开我吗我的手和脚都好痛哦。”少女用上了撒娇的语气,睡梦中的凯托哼唧了一声,翻过身背对着她们。
什么孤岛,什么怪物,什么非确定性多项式,贝莉塔瞬间清醒了过来,警觉地盯着看似无害的红玫瑰。
魅惑。
意志对抗。
守密人已经懒得去谴责总是把技能往队友身上丢的玛格丽娜了,他身边的伏行之混沌却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色,对着对抗成功的贝莉塔摇头叹气
“真狠心呐,居然这样对待我的未婚妻不行,我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。”